福慧国际旅行社（以下简称福慧国旅）的“十一”黄金周密集发团梦破灭了。一个多月前，辽宁省瓦房店市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称，大连福慧国旅以免费旅游等为诱饵，变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相关负责人已被刑拘。

福慧国旅在全国拥有上百家分支机构，客户几乎都是老年人。大连福慧国旅出事后，各地的分公司也受到影响，有的已关门停业。

不一样的旅行社

前不久，张雅刷到了大连福慧国旅暴雷的消息，她赶紧拿着三张收据，前往福慧国旅位于浙江绍兴越城区的分公司要求退钱。从2022年开始，她的母亲已分批向旅行社投资了27万元。

最初，张雅的母亲只试水投了1万元，跟着福慧国旅四处游玩。原本一年期的投资，张雅的母亲提前四个月拿到了900元收益，这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殊不知，这是福慧国旅拿捏老年人心理的关键一步：第一次会准时或提前让投资者拿到收益，彰显资金实力，获取信任。但大多数情况下，钱不会在投资者手里停留太长时间。多名受访者表示，等看到现金收益，业务员会再次劝说追加投资，雪球最终越滚越大。

除了前期会让客户尝到甜头外，福慧国旅也做足了表面文章，从签订旅游协议开始，就在极力包装吸纳投资款的事实。记者拿到的一份协议书显示，某旅游套餐价格为5.2万元，共有包括贵州、成都、广西在内的六条线路。旅行社还推出了包含国外路线的旅游套餐，价格基本都在10万元以上。这只是福慧旅行社的一种包装手法：协议书上的旅游套餐价格，表面上看似是购买旅游线路，但实际上却是投资款。

福慧国旅另一种掩人耳目的做法是，让旗下有商贸资质的公司与投资者签署销售合同，出售海参、鲍鱼一类海产品，销售价格对应着投资款。“父母没签署过旅游协议，购买投资产品都是签销售合同。我问过好几个在北京石景山分公司投资的人，他们拿到的票据上也都是海参、鲍鱼。”北京的黄静云说，父母在一年内追加了多轮投资，目前还有三十几万元没有拿回来。

除了旅游套餐外，福慧国旅明面上兜售的产品还有旅游会员，相应条款中暗示会有高额收益。一位受访者提供的旅游协议书显示，其购买项目是价格为15万元的旅游会员一年期，如果不消费旅游线路，每季度返还41800元，分四个季度返还。算下来，比本金多出17200元。

情感拉拢，小管家有各种贴心服务

福慧国旅的产品复杂，对应着不同数额的投资金额和收益。很多老人搞不清楚最后能拿到多少钱，就稀里糊涂地把养老钱投了进去。

吃住不错，过程很满意——这是所有受访者都会提到的理由。“父亲说吃得挺好，住的也是五星级酒店。”朱帆告诉记者，他父亲前前后后投资了9次，目前还有110万元没有拿回来。从业务员发给朱帆的视频中可以看到，旅游团安排老人在某大酒店就餐，环境很好。餐桌上菜品丰富，现场气氛热烈。

福慧国旅发团频繁，对想要跟团旅游的老人也很“慷慨”。张雅举例称，比如投资了5万元，除了本身有赠送的线路外，每个月还会免费让老人去玩两天一夜的线路，“其最终目的就是想让你再投钱”。

福慧国旅对老人的情感攻势也很强烈。多数受访者透露，业务员会亲切称呼投资人为“爸妈”。“小管家(即业务员)有各种贴心服务，甚至还帮我们搬家。”有受访者这样说。

业务员的一个细节让朱帆印象深刻，“比如你给他打电话，他会挂掉自己再打回来，说是要自己承担电话费。虽然也花不了多少钱，但会让人觉得他们很贴心”。

很多老人至今对骗局深信不疑

如果福慧国旅只是一家旅游企业，正常来讲，行业利润不足以支撑众多“会员”免费旅游。有业内人士分析认为，该公司之所以能够运转多年（成立于2003年），目前看来是找到了另一种“业务模式”：用免费旅游和高息回报引诱老年人投钱，以维持高成本支出。记者调查发现，无论是短途还是长途旅游，都是福慧国旅揽钱的主战场。尤其是在聚餐吃饭时，投资宣讲活动更为集中。

朱帆的父亲甚至想抵押房产去投资。朱帆拒绝后，父亲反应激烈。“父亲甚至说‘要么签字，要么就断绝关系’。我去公司讨说法，业务员否认鼓动我父亲抵押房子。”朱帆无法相信这种说辞。

事实上，在大连福慧国旅出事前，多地曾发出过警示通报。其中，济南市历城区和天桥区处非办都曾在今年3月发布的提示中称，多名市民反映福慧国旅济南分公司及关联公司以办理旅游卡、养生卡、股权投资、投资海参等名义向社会不特定对象吸收资金，变相承诺还本付息，该行为涉嫌非法集资。然而，直到现在，依旧有很多老人相信福慧国旅没有问题。在短视频平台上，有投资人留言为其加油打气，甚至要追加投资帮其渡过难关。

不合理低价团毒瘤难除？

当然，福慧国旅涉及的问题是极端案例，部分低价、免费旅游团针对老年群体更常见的做法是，以健康、保健为卖点，诱导老年人购买高价商品，获得提成。王星当导游近十年，他观察发现，选择权在老年人手上，但推销员知道老年人有哪些“痛点”，经过一番天花乱坠的引诱宣传，老人很难不买账。

虽说这两年，国家和地方政府一直在重拳整治不合理低价游等乱象，但从现状来看，相关违法违规业务仍然在市面活跃。“老年人时间比较自由，往往是节后错峰游主力，但监管部门一般都是在旅游旺季集中整治，由于老年人旅游时间错开，监管很难顾及。”王星认为，想要铲除不合理低价游的毒瘤，地方一定要加强打击力度，并畅通消费者维权渠道。“只有敢罚，罚得狠，旅行社自然就不敢乱来了”。

针对旅游领域的非法集资风险，苏州市处非办的工作人员提醒，老年人应警惕和远离任何以投资、加盟、入股为名义的旅游项目。此外，遇到“免费旅游”“旅游投资”邀约时，应及时和家里人商量，不要冲动做决定。（摘编自《中国新闻周刊》《济南时报》《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