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税延，即指个人购买符合规定的商业养老保险产品的支出，在一定标准内可享受税前扣除，等到领取商业养老金时再征收个人所得税。在养老保险第一支柱给付压力日益加剧、第二支柱发展有限背景下，税延养老保险作为第三支柱重要组成部分曾被寄予厚望。

文|记者 刘登辉

可以带来减免个人所得税优惠的养老金产品试点一年，却鲜有人购买，保险公司不得不先从员工下手，原因是什么？

“正式试点前大家很兴奋”，一名保险企业分公司负责人去年3月到岗，当时公司面临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个税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下称税延养老保险）发展战略，工作人员不停收集市场反应研究对策，每周都会检视进度，“投入了非常巨大的精力”。

一年多后，他在税延养老保险深化改革与扩大试点研讨会上用12个字形容一线工作者对这一政策实施的感受：心凉半截、手续复杂、企业冷淡。该会议近日由香山财富研究院、中国社科院社会保障实验室主办，中国养老与健康保险50人论坛和《中国银行保险报》协办。

起步迟迟

中国人口老龄化与少子化趋势显著，国家统计局数字显示，至2018年末，中国60周岁及以上人口已达2.49亿人，占总人口17.9%。另一边，2018年出生人口较2017年直降200万人，走低趋势明显。社会养老负担沉重，社会养老保障体系支付压力日趋紧张。

“我们每个人都面临这样的问题，而养老资金的来源是至关重要。让个人养老金的资产能够持续增加，持续保持增值，同样也很重要”，新华养老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姜京说。

众所周知，社保基本养老保险、企业年金（职业年金）和个人储蓄养老保险共同构成中国养老保障体系三支柱模式，但前两大支柱发展均遭遇瓶颈。据世界银行建议，退休后养老金替代率大于70%才能保持退休前生活水平，但国内当前第一支柱基本养老保险替代率仅为40%。且2016年起就有黑龙江等省份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余出现缺口，随着社保降费率推行，基金缺口则可能进一步扩大。

试点效果远低于预期

三地一年试点结束后，据了解，截至2019年9月，全国税延养老保险承保人数超过4.5万人，保费超过1.8亿元。三地共有23家保险公司符合试点工作，但实际不足这一数字。行业普遍认为，试点一年政策实践远低于预期。

郑秉文举例，2017年苏州商业保险养老金22.4亿元，税延养老保险半年试点仅为281万元。2018年5月至2019年8月，福建（不含厦门）试点期有16家保险公司取得税延养老保险销售资质，但保费收入仅为2300万元，但同期（2018年5月至2019年7月底）福建（不含厦门）的养老年金保险原保费收入27亿元，差距十分悬殊。

与同作为养老第三支柱的养老目标基金相比，一年多来，养老目标基金在没有税优政策支持情况下，募集金额至今已达150亿元。不过，也有保险业人士质疑，当前养老目标基金不是在一个长期定期定额定投的场景里，定期定额定投的比例极其小，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目标日期基金，即使销售规模过百亿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大量是趸交资金，保险行业销售的其他养老保险产品规模远远不止百亿。“只是基金业在行业为了争夺第三支柱，打了这个概念。”

多重原因夹击

前述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保险研究室主任郭金龙分析，人口规模和收入水平是影响保险业务核心因素，税延养老险试点效果不达预期与试点区域小有关。

不过税延养老保险试点一年，表现并不如同为第三支柱的养老目标基金，后者目前也尚未获得税延政策。相比之下，郭金龙认为，养老目标基金大部分是一年期和三年期，期限较短，保障风险单一，经营成本较低，监管标准较低，没有偿付能力、资金管理负债监管约束，且资产配置难度小，基本不受负债端约束，购买便捷，虽然没有税收优惠，但依然发展很快。

在产品设计上，不少专家提出市场上大部分税延养老保险产品保证收益率只有3.5%，与其他理财产品相比，产品吸引力明显不够。这一观点也有业界人士表示异议，甚至有企业负责人表示，考虑到长寿风险、低利率风险和通胀风险，曾希望收益率为2%。太平人寿副总经理叶蓬认为，保险产品提供终身领取、精算平衡、全残重疾等长期保障，不能简单将税延养老保险与理财产品或短期收益进行比较。

税优幅度或为核心

除却产品设计上的制约，不少行业人士提出，现有税延养老保险产品税优幅度过低，导致政策吸引力有限。

据政策设计，个人缴费税前扣除限额按照当月工资薪金、连续性劳务报酬收入的6%和1000元孰低办法确定。但对个人达到规定条件时领取的商业养老金收入需缴纳7.5%个人所得税。由于纳税基数含全部投资收益，使得退休后税负过重，对于当前适用税率低于7.5%的人群，却无法享受税收优惠。郑秉文测算，假定试点地区苏州一40岁男性每月购买1000元的税延养老保险A款产品，连续缴费20年，60岁时选择终身领取，按照市场大多数A款产品保证收益率3.5%测算，退休后每月可领取1514元养老金。2017年苏州职工在岗平均月收入为7279元，按照年平均增长率7%计算（过去5年苏州地区平均增长率为8.68%），其退休后领取税延养老保险金仅使其替代率提升了5.38%。“文件一出来，心就凉了半截，首先上限只有一千，对于中高收入群体而言，不用算，就已经觉得可有可无了”。前述企业负责人说。

在国外，具有较大税优政策的商业养老保险计划在发达国家第三支柱养老保险中普遍可见，如美国IRA计划，加拿大RRSP、RRIF、TFSA等。美国第三支柱包括个人退休账户（Individual Retirement Account， IRA）和商业养老保险，IRA是由美国联邦政府提供税收优惠、个人自愿参与的补充养老金计划，目前覆盖面最广为传统IRA（Traditional IRA）和罗斯IRA（Roth IRA）。

来源：腾讯新闻

作者：刘登辉

编辑：黄靖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