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西城区的双旗杆小区位于北三环中路以内,地段可谓是寸土寸金,门脸房更是一房难求,然而,紧邻双旗杆社区的一个上千平米的门脸房已经闲置了两个月之久。
不久前,这里曾是被视为社区一“景”的双旗竿养老驿站,在这个上下两层的驿站当中,每天来吃饭、活动的老人不下70人。如今却已是大门紧锁,门窗上贴着的红色“2019新年快乐”剪纸窗花,似乎记录着这里曾经的红火。
“成本太高了,没钱投资了。”一接近双旗竿养老驿站的知情人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透露,这家养老驿站大部分属于自负盈亏,单单一年的房租租金就要上百万,员工有十几个,同时,驿站分一层和地下一层两部分,地上一层的面积不大,大部分活动空间都在地下一层,但是,国家出于对老年人安全的考虑,针对地下部分不给予补贴,为此,即便驿站同样享受国家补贴,但大部分成本都需要自负盈亏。
该人士的说法,记者在双旗杆社区也得到了验证。
一名工作人员表示,该驿站辐射附近的三个社区,三个社区60岁以上的老人有万人左右,但是,运营成本实在太高了,加之参与的老人占比并不是很高,最终无法支撑其运营成本。
据记者了解,驿站成立期间,经常与社区组织一些针对老年人的活动,如果不出意外,今年还有一些针对老年人的活动举行,资金都已审批下来,如今只能暂时搁置。记者多次尝试联系了养老驿站的经营者,但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标杆”养老驿站未能挺过一年
有数据表明,截至2018年年底,北京60岁及以上户籍老年人口约364.8万人,户籍人口老龄化程度居全国第二位。其中,一半以上是空巢老人,80岁及以上高龄老年人口占老年人口的16.72%,失能老年人口占比4.78%。
基于此,近年来,北京一直着力深化养老机构改革,形成以“政府主导、社会参与、专业运营、聚焦居家”为特色的养老模式,打造“三边四级”服务网络,即区级有养老指导中心,街乡镇有养老照料中心,社区有养老服务驿站,村里有幸福晚年驿站,围绕老年人周边、身边、床边的养老服务体系。
其中,养老服务驿站是距离老年人最近的养老服务机构,它们将助餐、助浴、助医等贴心服务直接送到老人家中,又或者老人足不出社区,就能就近找到这些服务。
为此,自2016年《关于开展社区养老服务驿站建设的意见》(京老龄委发〔2016〕8号)》颁布以来,养老驿站发展进入跑马圈地的状态,根据规划,到2020年底,将建成1000家。截止2018年底,北京的养老驿站已超过500家。
双旗竿养老驿站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2018年5月,3位留洋归来的清华高材生创建了该驿站,他们从英美等国的社区养老模式中汲取经验,将老年人饮食和医疗养生作为驿站的主打特色,推出针对不同老人的定制服务。
据记者了解,该驿站设有棋牌桌、瑜伽课程、按摩针灸、老年餐桌等多种项目,其中,老年餐桌采取的是发号就餐制,最初一天只发50个号,后来增加到了70个号,很多老人上午9点钟就去排号,去晚了就没了。
“三环之内的养老驿站并不多,老人需要这样的驿站,这个驿站采取会员优先制,为了能免去排号的麻烦,我还办了会员卡,一年1200元,可以在那玩一天,所有项目都可以免费,其中含两餐。”双旗杆小区的李大妈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回忆,不办卡单去吃饭也行,两素10元、一荤一素13元、一荤两素16元、两荤两素22元。
就此,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陆杰华还曾表示,近年来,北京的养老驿站遍地开花,但服务质量却参差不齐,有些驿站只顾标准化,比如要有床位,有各种功能的活动区,却忽视了属地老人的真正需求,和社区、街道老人的实际刚需不匹配。而德胜双旗杆社区的尝试是成功的,说明他们的模式和该社区的老人很匹配,可以在其他社区或者其他区再做一两个试点,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
“就目前来看,大部分养老驿站都属于公建民营,然后政府针对具体的服务项目给予补贴,这样不光可以减轻企业的成本,同样可以保障服务水平的正常运行,即便如此,养老驿站的运行依然步履维艰。”北京一养老驿站的负责人杨雪琴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单纯的民营养老驿站几乎很难存活。
果不其然,不到一年的时间,双旗竿养老驿站便悄然关门。
北京只有4%的养老机构盈利
老人收费不能太高和人力成本不能太低的两块“天花板”,让养老驿站的盈利变得极其困难。而双旗杆社区养老驿站的关门,似乎只是揭开了“养老驿站如何盈利”问题的冰山一角。
就在近日,著名人口学家、北京大学人口所乔晓春教授曾表示,只有4%的养老机构实现盈余,超过60%养老机构需要10年以上时间才能收回投资。那么,小规模的养老驿站生存更是困难。
从盈利情况看,养老机构1到3年收回投资的仅占4.5%,4到6年收回投资的占4.9%,10年以上收回投资的占62%。经营方面,在考虑了政府补贴的前提下,实现盈余的养老机构只占4%,基本持平的占32.8%,稍有亏损的占32.6%,严重亏损的占30.7%。
不缺政策支持也有资金补贴的养老机构,走上盈利之路竟是如此困难。
“养老驿站最大的难题的就是项目费用不能要的太高,即便加上国家补贴,费用也比市场低很多。比如助餐服务,一荤两素送上门的费用是15块钱左右,即便补贴占比50%,但基数太低,依然不够食材和人工费用的支出,加之服务项目需要老人拿着老年卡、身份证等凭证进行录入,顺利的情况下,服务一个客户也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杨雪琴表示,除此之外,很多娱乐项目属于免费,但是,冬天的暖气、夏天的空调都要为此常年开放,长期以往,有些项目服务难以维系。
据记者了解,曾被视为典型的双旗竿老年餐桌没有红火多久便逐渐冷却了下来。
“我办了会员卡之后没多久,老年餐桌的菜量变得越来越少,去吃的老人也随之减少,后来就不用排队取号了,一天也就十几老人去吃饭,2019年春节后,老年餐桌就停止了供应。”李大妈表示,驿站还算负责,将办理会员卡的老人的卡中余额都退了,有些直接转移到了离这个驿站不远的24号院的一个养老照料中心。
据李大妈讲,老人不舍得花钱,真正办会员卡的老人数量并不多,所以转过去的会员也没多少。
距离双旗竿养老驿站步行约十分钟的路程,记者来到李大妈提及的西城区德胜街道养老照料中心,据工作人员介绍,该中心属于公建民营,比双旗竿养老驿站的成立日期还晚一个月,目前运行正常,转过来的会员大都涉及的是餐桌服务的老年人。
就此,杨雪琴表示,北京的养老驿站大部分都是社会办或者公建民营的,可见,民间资本投入在持续增长,为此,要想让这部分市场变得“叫好又叫座”,除了要遵循市场规律、走规模化经营之路外,也期待政府的补贴措施在落地中更便利。
除此之外,从运营角度,在人力成本逐年提高的前提下,如何能把握好市场规律,从初期的以利润换人气到后期的留住人气、逐步盈利,这也是对运营能力的大考验。同时,建议赋予养老驿站一些经营资质,如老年超市、理发、修脚等,才能有足够的吸引力留住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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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华夏时报
编辑:黄靖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