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病床左边住着一位七十岁的娭毑，她稍胖的脸庞很白，居然还透着红，似乎很健康。

　　我每次清早来到病房，总看见她在睡觉，还伴着响亮的鼾声，一副睡不够的样子。他的老伴是位八十岁的清瘦老先生，细细端详，除了嘴唇外，形似，神似我的父亲，甚至连那走路时一步一步迈过的碎步子都是如此的相似。

　　老先生一日期三餐都是从家里做好了送到病房里，并与老伴一起就餐。看到他们常吃的是红薯，木耳，大白菜，黑豆，显得清淡寡水，无油无盐，但他们吃得也津津有味。

　　从与娭毑的聊天中得知，她患有严重的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几乎就是老年病缠满身躯。问起她家的老先生，她就滔滔不绝了，说老头比她大了十岁，是湘西保靖人，六十年代初的大学生，娶到了年轻漂亮的长沙妹子，帅哥靓女，郎才女貌，当时多么让人艳羡的一对儿。

　　缘于老先生太像父亲的缘故，我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以至于关心。他说他平时都是早上三、四点钟就醒了，睡不着，就起来烧开水，这点居然与我的父亲一模一样。然后做饭，六点钟就从家里出来了，提着饭菜加碗碟零零总总一大堆，要走25分钟到公交站，然后坐四站路，下车再走近30分钟才能到病房。一天三餐他都是走这样的路线来回，并且还要在家舞动厨房的锅碗瓢盆。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能有多大的体力和精力去完成这种事啊？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我问他，您这样一天下来，累不累啊?他只是缓缓地摇头，轻声说，不累，还好。

　　他每天到病房后，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老伴注射胰岛素，老伴的多年糖尿病，练就了他熟练注射的本领。然后他把饭菜碗碟摆放好，等老伴洗漱完毕一起就餐。我捕捉到了妈妈不经意间流露出落寞而羡慕的神情。爸爸去年三月去世了，即使爸爸在世时，妈妈偶有住院，也是我们几个女儿床前床后，老爸都是靠边站的，不知道这算不算女儿多的优势呢。

　　这对老夫妻，他们有两个儿子，也都在长沙工作。他们谈到儿子孙子们也是神情激昂的，说他们工作忙，要挣钱养家，抽不开身来医院照顾，他们俩老也不愿意去打乱孩子们的生活，说老两口独居一寓，也还能坚持下去。

　　有一天晚上，他们的大儿子来了，与他的妈妈轻言细语地交谈了很久，临走之前，还把门窗的开关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才离开。妈妈说难得看到有这么细心的男人，男人再细心，长久地提供陪伴大都也是条件不成熟的。

　　周末了，娭毑要回家看看。宛如超人的老先生，象极了我爸的老先生，他左手提个装满了碗碟的大袋子，右手牵着老伴的手，然后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装日用品的袋子，俩人一步步慢慢地走出了病房。他们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里逐渐拉长，脚步声也越来越轻，我目送他们远去，直到消失在人群之中。而到了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已是湿润模糊。

　　人老了，有个伴儿才算好。

　　（快乐老人大学洪雅校区学员颜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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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红网

作者：颜卫红

编辑：周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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