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一向被视为疫情防控的重点场所，可当各个城市迎来感染高峰，部分养老院即便严防死守，最终也未能幸免。很快，社会面遭遇的抗疫物资供需矛盾、就医渠道不畅等问题也摆在了这些养老院面前。与此同时，一些养老院还在尽力延后老人们感染的时间，使院内感染尽量避开高峰期。有养老院负责人表示：“我们希望不要在第一波就倒下。”

难以幸免的养老院

即使养老院严防死守，新冠病毒依然攻入了紧闭的大门。一夜之间，秦明所在的养老院出现了十几位发烧老人。这位河南某养老院院长日前对记者表示，自己所在区有30家养老机构，全都被病毒给“攻陷”了。目前供职于一家康养集团的韩雪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据她透露，集团在江浙沪三地下辖的二十多家机构已全部出现感染病例，其中情况严重的养老机构，老人与员工已各有一半感染。

与老人感染同步的是，养老院也出现退烧药、医疗设备短缺的情况。秦明回忆，他曾提前得到当地民政部门通知：尽快囤药。可到了药店，秦明发现，无论抗原试剂还是退烧药都已被抢购一空。韩雪所在的养老机构在“新十条”颁布后，才意识到去采购药品。“可根本买不到了。2022年4月封城时我们曾留下一些药物，但数量肯定远远不够。”上海某区民政局下属的养老服务中心向韩雪提供了一家药商的电话，“由各家单位自己联系”。

陈飞凡也曾为退烧药四处奔走。他所运营的养老院开在北方的一个三线城市，约有260位老年人入住。在“新十条”出台初期，他在城市街头的各大药店均无功而返，不得已通过个人关系、网络互助群等方式筹集了几百粒药。

除了药品之外，过去10多天里，方华担任院长的养老院也出现了血氧仪短缺。全院13位感染的老人只能共用一台血氧仪。这些老人分布在四个楼层，许多人瘫痪在床。方华只能每天拿着小小的血氧仪跑上跑下给老人们检测，上午、下午各两次。

好消息是，2022年12月26日，工信部与民政部商定提供各省（区、市）养老机构重点医疗物资需求第一批清单，涵盖解热镇痛类药品、中成药、抗原检测试剂、口罩、防护服、指压式血氧仪等重点品类。目前，首批物资已调拨完成，部分已分发到位。

稍显脆弱的就医绿色通道

当常规退烧药、感冒药无法缓解症状，养老机构必须尽快将老人送医。而在部分正在迎战重症高峰的地区，养老院紧急就医渠道不畅的问题已然显现。

北京某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秦复文回忆，2022年12月25日，辖区内的一家敬老院报告，一位80多岁的长者出现高烧、血氧低等症状。她赶紧联系所属的三级医院，得知发热门诊和急诊已收不下病人。她转而求援该三级医院一位心内科医师，但整个心内科只剩下这位“阳康”的医师坚守岗位，无力接手病人。“最后在这位医师的协调下，硬是在别的科室加了一张床，这才把老人安置入院。”秦复文说。

在各方努力下，养老院的紧急就医渠道正在逐渐变得通畅。早在2021年12月21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就明确，二级以上医院应与养老院对口协作，紧盯养老院等重点场所。次日，北京朝阳区101家养老福利机构已全部与42家属地卫生服务中心对接，为老人打通求医问药的绿色通道。

陈飞凡的养老院内部只设置了一般的诊所，平日只能处理普通的感冒发烧，一旦老年人出现紧急情况，需要依赖医疗机构的驰援。可喜的是，最近无论是拨打120还是走急救绿色通道，救护车10分钟内都能到来。

南京一家三甲医院院长向记者透露，所在区的所有养老院都出现了感染病例。作为支援，该医院提供对老人病房的定点查房服务，对阳性老人给出用药建议或判断是否需要转诊。李毅供职的养老机构和郑州市老年医院缔结了帮扶关系，平日可以进行线上问诊，“如果老人出现危重症，我们会直接联系医院老年科，绿色就医通道会直接帮忙安排”。

然而，这条脆弱的绿色通道也可能断裂。2022年12月28日，养老院内一位老人因新冠以外的疾病突发呼吸道阻塞，院长方华先拨打绿色通道医院的电话，对方称如果拨打120半小时后仍然没车来，再联系他们。拨打120后，接线员称前方有160名患者等待用车。方华只得再次致电绿色通道医院，对方表示，所有急救车都派出去援助外区了。

即使自行驾车送老人到医院，也可能面临床位排队的情况。韩雪表示，之前养老院将新冠重症老人送到医院后，发现床位已满，“但是也只能往那里送”。

防住重症蔓延的红线

感染不可避免，很多养老机构将防住重症蔓延当成了一条红线。

“我们院内有260余位老人，截至目前，感染率超过70%。目前，院内只有一位老人感染后送三甲医院治疗，绝大部分老人在护理院治疗后就能恢复。”上海仁泽养老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金静静表示，在看到政策逐渐放开后，护理院就开始做起了准备，“院里迅速购置了十几台呼吸机，同时给所有老人和职工提升营养水平——在原有伙食的基础上，每日增加一份牛奶和鸡蛋”。

在上海盈康护理院，医生出身的院长汤仁智也早早安排做了准备。在给老人增加营养的同时，护理院还请专家制定了预防型和治疗型的中药方。此外，护理院每天都会召开协调会，让全院职工学习中西医防治方法，确定了救治和隔离原则。

此外，为了防住重症蔓延，上海盈康护理院配备了供氧设备和吸痰设备。汤仁智说，院内如今每天仍进行核酸检测，一旦发现老人是阳性，立刻给予吸氧支持，同时再根据老人症状，给予退烧药、活血类药物。此外，在政府支持下，院里配备了抗病毒药物，“关于这类药物的使用，主管部门对我们院内的医务工作者进行了严格培训”。

与疫情赛跑的疫苗接种

从长远来看，面对新冠病毒，还需调动养老院老年人接种疫苗的积极性。遗憾的是，对疫苗接种的抵触情绪在养老院很常见。

而今，养老机构依然在封闭中过冬。在秦复文看来，长期封控是不可持续的，进一步提升疫苗接种水平才是解封的“前奏”。目前，其辖区养老院中的老年人已基本实现“应接尽接”，社区医院近期正在为符合条件的老年人提供第二剂次加强免疫的接种服务，以吸入式疫苗为主。

“三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封控中度过，有时候院里来上几个慰问的‘大白’，都能让老人们特别感动。能出门转一转，更是老人们的夙愿。”陈飞凡希望，在各界的关爱加持下，养老院的老年人都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摘编自《南方周末》《21世纪经济报道》、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