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探索解决长期居家的失能、失智老年人的生活照料问题，近年来，很多城市开展“家庭养老床位”试点，让他们在家享受相当于一般养老机构所提供的专业服务。然而，这些照料服务主要集中在白天，夜间照护几乎是空白。2019年底，本报曾推出“守护黑夜”大型报道，聚焦独居老人的“夜晚危机”并探寻解决之道。今年5月，江苏省苏州市出台措施，同步在全市10个市（区）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增设家庭夜间照护床位，解决居家养老夜间照护难题。家庭养老夜间照护服务的推出，补齐了居家养老全时服务链。

试点 骨折老人享受“全天候”服务

晚上9点多，苏州74岁的冯征懿在夜间陪护人员周海英的搀扶下，上床睡觉。

冯征懿患有严重的骨质疏松症，今年8月腰部骨折。半个月后，照顾她的老伴也住院了。因为女儿在北京工作，一时间，冯征懿没人照顾。四肢无力的她连手机都拿不稳，更别提买菜做饭、洗澡洗衣。最简单的上下床，到了她这里也无比艰难。幸好，这个时候，苏州市民政局出台《苏州市家庭养老夜间照护床位建设运营管理办法（试行）》已有两三个月，冯征懿立刻向就近的服务站提出申请。现在，加上周海英在内，有3位服务人员在不同时段为冯征懿提供全天候的居家养老服务。

像冯征懿一样，因身体原因生活需要照料，且子女不在身边或无法长期照顾的情况很普遍。目前，苏州市已经建立居家养老照料、长期护理险、家庭医生等多支成熟服务队伍，形成了专业的居家养老服务白天时段照护机制。但对部分高龄、独居、失能的老年人而言，有时候可能出现白天服务力量“一哄而上”，晚上却“无人在场”，供需矛盾突出。针对这一状况，今年5月21日，苏州市民政局出台《苏州市家庭养老夜间照护床位建设运营管理办法（试行）》，全市10个市、区开展试点——在居家养老服务中增设家庭夜间照护床位。

事实上，“夜间照护”这一市场空白，并非未被养老服务机构发现。苏州安康通养老服务中心副总经理陈娇介绍，之前，该机构曾尝试提供夜间服务，但效果并不明显，“护理人员从何而来？服务标准怎么订？价格又是多少？责任如何厘清？很多问题，无从参考。两年尝试下来，接受服务的只有寥寥几人。”《管理办法》的出台让陈娇看到了希望：“有政府支持，名正言顺，老人认同度也更高。”《管理办法》出台这几个月，仅该机构就已有60多人签约，200多人次接受服务。

目的 补齐居家养老全时服务链

“晚上时段对老人来说是‘魔鬼时间’，不仅因为晚上极易发生疾病和意外，还有老人因夜间易失眠、胡思乱想等造成精神障碍问题。”苏州市民政局副局长胡岚表示，推行家庭养老夜间照护床位，既是补齐夜间服务缺失，也是让居家养老服务实现全时段、全链条的重要举措。

苏州市家庭养老夜间照护床位的服务对象为居住在本市、年满60周岁以上的老年人，优先保障高龄、独居、失能、残疾、计划生育特别扶助家庭老年人的服务需求。可提供包括起居照料、精神陪护、应急处置等基础服务和个人卫生、饮食照料、家庭保洁、代办代购、临床护理等个性化服务。提供夜间照护服务的主体需经民政部门审核并对外公布，一般为辖区内养老机构、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组织以及各类为老服务的社会组织。由老年人或其代理人提出建床申请，服务机构上门访问评估，符合条件的老人，协商一致后签订服务协议。截至10月，该市95家单位成为首批签约机构，设置12个养老服务夜间照护创新观察点，签约服务对象1726人，开展服务1586人。

苏州市相城区82岁的陈东明，也是这一政策的受益人。白天，两个儿子轮流上门照看陈东明，可一到晚上，他成了独居老人。他找到苏州安康通养老服务中心签约，由该中心的同性护理员上门，在每天下午五六点直至次日早上五六点期间，为他提供照护服务。“去年，我夜间起床上厕所，就有过一次不慎跌倒，幸好没有酿成大问题。”陈东明告诉记者。有了专人上门陪护，他再也没有在夜间摔倒过，“吃得好，夜间也有人聊天。晚上起夜喊一声，护理员就来扶我了”。

难题 服务人员白天晚上连轴转

近些年，许多城市开展了家庭养老床位试点。但是，居家养老服务主要集中在白天，而夜间时段专人照护服务则仍是新事物。事实上，在苏州“试水”的家庭养老夜间照护服务，仍面临着一些问题。“外头有需求，但服务人员实在吃紧。”苏州市姑苏区居家乐养老服务中心沧浪服务站站长陈悦蕾表示，“现在面临的处境就是服务人员白天晚上连轴转，单子多的人一天要服务六七户人家。”

49岁的周海英来自盐城，在居家乐养老服务中心工作已2年有余。自从从事夜间照护服务工作，周海英白天黑夜连轴转，一天最多要服务6户老年人，“累是肯定的，晚上睡不踏实”。居家乐养老服务中心主任周志英告诉记者，目前居家乐旗下各单位从事夜间照护的服务人员有324名，为332名老年人提供夜间照护。“我们各个站点一直在积极动员服务人员参加夜间照护，但我们在岗的2000多名服务人员90%以上是本地阿姨，他们在本地都有家庭，开展夜间服务价格太低没人愿意做，高了服务对象又负担不起。”

苏州安康通养老服务中心副总经理陈娇表达了类似的观点：目前从事夜间照护服务的服务人员，主要依赖既有的居家养老服务队伍，报名参与夜间照护服务的服务人员并不多，且几乎都是女性，男性护理员很是紧缺，一些有服务需求的男性老年人只能排队等待。她表示，要推广夜间陪护，必须扩大人员招募，建立稳定的服务队伍。目前，苏州市家庭养老夜间床位服务价格为每晚50—120元，在价格制定上以惠民为主，“相比护理员工作白天两小时就有80元的护理费用来说，夜间照护的收入太低，并没有吸引力”。陈娇说，她希望未来政府能建立夜间照护床位的长效机制，“和长期护理险一样，老人和机构都有保障”。

措施 探索“物业+养老”方式

家庭养老夜间照护服务，一方面存在服务人员难招募的问题，另一方面还存在部分老年人对花钱买服务缺乏认同的问题。“我们要通过政策解读、引导消费、体验服务等方式，逐步转变老年人的消费观念，促使其形成消费需求。”胡岚表示。目前，苏州市家庭养老夜间照护床位服务价格以市场主导，具体定价由机构和服务对象根据服务内容、频次等协商，同时鼓励各市（区）根据实际情况，对低保等困难群体给予一定的补贴和支持。

“养老服务是一项专业服务，我们要求夜间照护人员必须经过机构上岗培训和安全教育，具备基本养老服务能力。比如懂一些老年心理，当老人出现身体不适或者其他紧急突发事件时，知道基本的处置流程和求助电话。”苏州市民政局养老服务处处长刘贵祥表示，机构会对服务质量进行评估，并定期开展满意度调查。服务机构管理不到位或服务过程中出现违法违规行为的，市民政局将会同有关部门按有关规定进行联合惩戒。

为补充夜间照护服务人员队伍，解决服务人员女多男少的问题，目前，苏州市民政局联合市住建局推出“物业加养老”养老服务新尝试，鼓励物业公司参与养老服务。在物业管理中心设置“苏州市原居安老响应中心”，目前首批有4家物业公司参与试点。该中心可为老人提供生活服务、医疗服务、陪伴服务等，发挥物业优势的同时，整合街道、社区、医疗机构及社会组织等各方资源，为老人提供全天候、全层次的养老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