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正努力把房子卖到南方。上个月，哈尔滨的13家房企在南京举办了一场房产推介会。房企们带去了21个房地产项目和近5000套房源，销售员们反复提到“夏住哈尔滨”“清凉地产”等卖点，强调哈尔滨是一个适宜旅居的城市。在三亚持续多年把房子卖给前来过冬的东北人之后，东北的房企意识到，他们也该把房子卖到南方了。近年来，旅居的生活方式大火，也带动了旅居地产的兴起，很多中老年人纷纷异地置业，过上候鸟养老生活。只不过，当买房热情退去，部分人发现，异地买房养老已不如当初设想中那般美好。

决定把房子卖给南方人

这是哈尔滨首次在异地举办房产推介活动。在哈尔滨市住建局和房地产商会8月的一次交流中，市住建局提出一个动议：把哈尔滨的房地产项目带到南方去推介。几乎同一时间，黑龙江省住建厅等十部门联合制定印发了《黑龙江省促进商品房省外消费实施方案》，方案提出，吸引越来越多的外埠居民到该省旅居避暑、安居置业。

活动举办9天前，南京才被选定为第一站。冯建钢是哈尔滨市工商联房地产商会副会长，也是滨江地产的总经理，他提出建议，全国有四大火炉，重庆、武汉、杭州、南京，这几个城市的气候都和哈尔滨有差异。另一方面，这几个城市中，南京的房价差不多是哈尔滨的三倍，房价差异很大，“所以南京很合适”。

推介活动中，房企给出了力度不等的购房优惠。有的项目提供最高50万元优惠，有的项目推出送家装送清洁服务、送成交客户往返机票的活动，有的项目喊出特惠折扣贷款9.2折、全款9折等。不过，冯建钢发现，虽然南京市民认为哈尔滨的房子确实便宜，但几乎没有人表现出强烈的购买意愿。昆仑地产总经理吴刚注意到，在展会驻足的主要是老年人，他们大多会先问一问哈尔滨的房价，然后好奇哈尔滨房企为什么要到南京来卖房子。

主打康养旅居，想对标三亚

早在数年前，黑龙江就曾提出把房子卖到省外去，不过，房地产企业没有考虑过该设想。“说白了，以前房子没有那么难卖。”汇龙地产营销副总王明旭说。最近几年，哈尔滨楼市持续下行，政府一直在出台救市政策。上海易居房地产研究院研究总监严跃进认为，哈尔滨决定把房子卖到南方去，是政府在寻找一个突破口，“直白一点来说，就是要抢客户”。

从南京回来之后，房地产商需统计成交数据——其实不难统计，因为成交量为零。不过，一起去了南京的房企负责人仍难掩兴奋。直到现在，大家仍在热烈讨论怎样才能把房子真正卖到南方，讨论如何打造好的避暑城模式。“我们原本也没想仅凭三天能卖出多少房子”，冯建钢认为，重要的是先迈出这一步，“把房子卖到南方需要过程，甚至可能要好几年”。在房企的讨论和谈话中，三亚成为高频词，大家都在思考：哈尔滨有没有可能成为另一个三亚？

冯建钢总结，东北人过去之所以爱到海南买房，一是因为可以避寒、度假、休闲、养老，二是因为在那儿买房即便不升值，至少也可以保值。“哈尔滨不是没有和三亚对标的资本。三亚可以避寒，哈尔滨则可以避暑。”王明旭介绍，哈尔滨具有很多省会城市不具备的湿地资源，此外，哈尔滨的房价相对于南方的省会城市，显得足够低。

“风水轮流转。”严跃进认为，哈尔滨推销气候凉爽、夏季宜居的概念，是一个营销创新，尤其是在夏季气候非常炎热的城市，哈尔滨的房子可能真的具有吸引力。

曾经火热的海景房

事实上，哈尔滨不是第一个把房子卖到南方的北方城市。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山东威海乳山银滩便确立了以房地产业拉动区域经济高速增长的发展思路。一时间，银滩塔吊林立群楼竞起。随着房产代理商在全国各地布子设点，进行立体轰炸式的宣传推销，银滩海景房卖遍了大江南北。当时，很多海景房打着养老、旅游看房的名号，将外地老人拉到售楼处，不少人没抵抗住销售的话术，便入手了一套海景房。

这些年，因房地产大量开发、供过于求，乳山的房价停滞不前。本想在海边养老的人也发现，这里除了美丽海景，其他配套并不完善，交通不便、商业单调，等想出手时却找不到“接盘侠”。前不久，乳山楼市再度引发关注，当地的海景二手房被曝均价跌破千元。虽然，事后有媒体实地探访发现，“海景房5万一套”并不是普遍现象，但银滩区域银滩二手房价格普遍也仅在3000元/平方米左右。

在业内人士看来，乳山的尴尬，是中国众多坐拥优质海洋资源的中小城市的缩影。近年来，北起渤海湾的大连、营口、秦皇岛，胶东半岛上的青岛、威海，再往南到浙江舟山、广东惠州，以及海南三亚、广西北海等城市，海岸线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海景房。“如今这些动辄几千、上万亩的大项目，夜幕降临时，只有一片没有灯光的建筑物，形如‘鬼城’。”上海大学社会学教授顾骏曾撰文指出。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有隐患

当然，随着旅居养老、跨省养老等养老模式的兴起，异地买房养老逐年增多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一些中老年人在风景优美的地方买房养老后，却发现居住起来的感受并不如想象中美好。

早在2015年，北京的孙淑英在海南省临高县买了养老房。2018年底，她和老伴儿第四次去海南“猫冬”，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异地养老的缺陷——医疗配套不到位，离家太远，子女难照应。2019年春节前夕的一天，孙淑英忽然觉得喘不上气，到医院一查，是哮喘犯了。找了一圈，孙淑英发现附近只有私人诊所与卫生院，远一点的就要去县医院。幸好，通过半个月的调养，病情好了些。“好在这次是慢病，如果是急病，我们老两口不会开车，想去医院都困难。”孙淑英坦言，从前看养老房，只关注景色环境，却忽略了配套设施。而对于老年人来说，便捷的购物、医疗配套不可或缺，这些都应该在买房前打听清楚，“现在想想，真在这里养老不大现实，只能趁着我们还玩得动，赶紧多玩几年。等到身体不行了，还是得老老实实回北京”。

（摘编自《中国新闻周刊》《北京晚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