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钰

　　墙上那口老钟，明明年代久远却在分分秒秒间敲打出了崭新的一天，如同记忆中那张慈祥的脸，明明渐行渐远，却在岁岁年年里沉淀得那么深刻！

　　那么慈祥的脸，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奶奶才有。

　　奶奶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颀长的个子，脸型介于瓜子脸和鹅蛋脸之间，饱满的额头，双眼皮，高鼻梁，薄嘴唇，虽然在我五六岁时奶奶就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但美人迟暮，轮廓依然。

　　除了慈祥美丽的外表之外，奶奶还有“三宝”，一是讲不完的动听故事；二是她的米缸；三是摆在神龛上的那张穿着白衣站在云间的观音菩萨相。

　　奶奶的故事古老却鲜活，一个接一个，似乎在奶奶的记忆里有着一道道长廊，奶奶牵着我的手，踏过了一道又一道，我却永远看不到哪一道将会是尽头，而我年幼的心里也不希望这些故事有尽头。许多年后的今天，回忆里的故事都已经模糊成了一些隐约的片段，但我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奶奶故事里的那种正能量！那种好与坏的鲜明对比，那种善有善果恶有恶报的分明情感，在奶奶离我而去的多年里都留给我深深的影响，且这种弃恶扬善的观念让我迎来了生命中的一个个贵人，于是不经意间我便将此观念坚持成为了一种信仰！

　　奶奶的第二个宝贝，只是一个寻常的米缸，可我却非常喜欢这个米缸，因为这个外表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米缸其实是一个“百宝箱”。打开缸盖，里面或有几个柿子，或有一把枣儿，至于那让我儿时满口虫牙的糖果也是少不得的。

　　奶奶疼我，疼在眉间，疼在眼里，疼在心尖！记忆里奶奶的那个米缸都只是对我一人开放，独独有一次不是这样。

　　那是一次我去外婆家玩，呆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在外时不觉得，回到奶奶家一见到那个米缸便觉得嘴馋，于是急急地去翻拿吃的，却不想这次里面居然没有几样东西，和以前那种满满的足可以选择的反差太大了。于是我不乐意了，鼓着原本就是圆乎乎的小脸蛋生气的跑到奶奶跟前问：“奶奶，我的东西怎么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出去的时候还有好多的啊！”“你哥哥前几天到这里来了，奶奶拿给他吃了。”奶奶一边数着佛珠一边慈祥地回答我。“那您怎么拿那么多给他吃呀，怎么就不给我留着呢？”我嘟着小嘴一点都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哎，谁知道你这么多天都不回来，我怕东西放久了会变坏……”奶奶轻叹了一声似是解释却又像是在埋怨我这次出去得太久。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肯定了奶奶的确是在埋怨我，她埋怨只因为她对我有太多的不舍！

　　那是奶奶搬离自己家来和爸爸一起住的日子，在奶奶家住的那段时间我和她是相依为命的，而在爸爸家时我和奶奶也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可是我再爱奶奶，也没办法不去想一样很疼爱我的外婆和姨妈们。一天我想念外婆她们了，于是跟奶奶说我要去外婆家玩，奶奶听后沉默了一会便点头了。于是我欢快的去整理书包，想在外婆家过夜，当我整好东西和奶奶去告别时，奶奶握住我的小手陪着我走到了大门口，当我想挣开奶奶的手一个人走出去时却感觉奶奶的手握得更紧了，我抬眼去瞧奶奶，却见奶奶正定定地看着我，她见我看她，便轻声喃喃道：“今天不去了好吗？”“为什么呀？”我不解地问道，之前奶奶不是已经答应了的吗！奶奶没回答，却是把手伸进衣服的夹层口袋里碎摸了一会，从里面摸出来好几张毛票，颤颤地塞到我的手心，看到奶奶给钱我一下子就乐开了花，也不去问为什么了，忙哄着奶奶：“奶奶我不去外婆家了，我去同学家玩一下就回来。”说完抓紧钱乐颠颠地跑远了。

　　我还是去了外婆家，因为那天真的很想外婆和姨妈！可我在跑开时也回头看了奶奶一眼，当时看那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当我越长越大，每当我忆起奶奶时都会想起奶奶那时的神情，那一刻奶奶的眼神是那么的落寞，又饱含对我那样多的期盼。奶奶是在盼我成人成材啊！作为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纵使她膝下儿女好几个，却不是每个都会经常去看她，至于陪伴，又有几个人能像她的小孙女这样几乎天天在她面前跑跟前蹿？依恋地听她讲故事经常还会时不时地扯着她问：“您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哥哥多一些？”这个是我向奶奶问得最多的问题，因为这是我最在意的，童年里属于我的东西原本就不太多，于是我将自己渴望的亲情都嫁转到了奶奶这里，可是哪怕奶奶每次都回答喜欢我一些，也只能让我获得片刻心安，过不了多久我又会开始发问，以至于有一天深夜我和奶奶躺在床上我又开始不停地“审问”奶奶，这次爸爸有些生气了。想着爸爸的不耐烦，奶奶对我的这些烦人提问得有多大的忍耐心啊！

　　而那张穿着白衣站在云间的观音菩萨相，是奶奶最重要的宝贝。我的记忆里没有爷爷的身影，爷爷是很早就离开奶奶了，无奈地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世间的酸甜苦辣。可是奶奶不怕，她乐观坚强，与人为善。在人被分为三六九等的年代，我想奶奶在很苦却没人帮助没人说话时一定是将苦向了菩萨倾诉，然后她调整好心态继续去面对种种的苦，坚强的奶奶从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她不开心的事，她将苦难的事存在她的精神支柱菩萨那，留给后人的永远是正面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我想：如果奶奶知道我和爸爸正在为震古烁今的美丽“中国梦”一块奋斗，她该怎样高兴哩！像爸爸一样痴迷文学的我每读到李密《陈情表》中的句子：“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时，潸然泪下间，心底会涌起“一张好的蓝图干到底”的激情和力量。我想：这是我对奶奶最好的报答。

　　记得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活在活着的人的心里，就是没有死去。”奶奶没死去，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作者简介：龙钰，女，80后，知青二代。供职于快乐老人大学中国邮政邵阳校区，邵阳市对外文化交流协会会员，邵阳市知青文化研究会会员。自由撰稿人。

来源：红网综合

作者：龙钰

编辑：黄上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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